即将在今年7月退休的乔治·皮洛(George Piro)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工,2003年的平安夜,他接到一个电话,上级交给他一个任务——代表FBI审讯被美军抓住的前伊拉克领导人萨达姆·侯赛因。
皮洛是黎巴嫩裔,会说阿拉伯语,熟知中东历史,也去过伊拉克,在上级看来,他是审讯萨达姆的合适人选。在接到任务后,皮洛阅读了大量关于萨达姆的资料,包括萨达姆的书籍,萨达姆政权官员的审讯记录等等,意图做到知己知彼,判断萨达姆是否在审讯中有没有说真话。
FBI交给皮洛两大任务,一是通过审讯搞清楚伊拉克究竟有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二是伊拉克有没有参与911事件以及跟基地组织的关系。而皮洛的策略是与萨达姆“做朋友”,通过交谈拉近距离,他与萨达姆相处了将近七个月的时间,确实也获得了萨达姆的信任,基本跟皮洛交了底。近日,皮洛接受了美媒的采访,透露了一些当年审讯萨达姆的故事。
皮洛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萨达姆时的情景,当他告诉萨达姆自己名字的时候,萨达姆立即说:“你是黎巴嫩人。”皮洛承认自己的父母都来自黎巴嫩时,萨达姆又说:“你是基督徒。”皮洛说:“这会成为问题么?”萨达姆答到:“肯定不会,我爱黎巴嫩人,黎巴嫩人也爱我。”
从历史、艺术、体育、到政治,皮洛和萨达姆无所不谈,甚至包括萨达姆自己写的小说。皮洛说萨达姆自视很高,自诩是阿拉伯历史上排第三的人物,第一是先知,第二是萨拉丁,第三就是萨达姆自己。
萨达姆一直以为伊拉克人民很爱自己,但在67岁生日那天,萨达姆的自我沉醉被无情的打破了,因为他在电视上看到了伊拉克人民庆祝不用再为他祝寿的场面。皮洛说,这些庆祝场面对萨达姆打击很大,整个人消沉了一整天,后来还是皮洛从家里带来了一个母亲做的小蛋糕给萨达姆庆祝生日,这才让他的情绪有所好转。
在与萨达姆相处五个月后,皮洛才逐渐把话题转移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基地组织上来。萨达姆告诉皮洛:伊拉克确实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皮洛继续问道:“那2000年6月你为何要宣称伊拉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呢?”萨达姆解释道,那主要是为了吓唬伊朗。
萨达姆认为,伊拉克的主要敌人不是美国而是伊朗,虽然1980年代的两伊战争伊拉克最后稍占上风,但在入侵科威特遭到制裁后,伊拉克的军事和经济受到严重影响,实力大不如前。他担心伊朗会借机侵占伊拉克的领土,因此只好宣称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恫吓伊朗,不要轻举妄动。鉴于萨达姆确实曾经有过使用化武的历史,因此他的恫吓起了作用,但同时,这也为他日后的覆亡埋下了伏笔。
2002年,萨达姆转了口风,否认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允许联合国派员调查。对于这个转变,萨达姆给皮洛的解释是,因为他发现小布什已经准备要对伊拉克动武,试图以此来阻止美国。到2002年10月或11月的时候,萨达姆觉得战争已经无可避免,于是也开始积极备战。他自信自己的政权既然能经受住1991年的海湾战争和1998年“沙漠之狐”,这一次,也能挺过去。他要求军官们制定为期两周的常规战争计划,此后,美军很可能就会陷入游击战和人民战争的海洋。
皮洛还透露,萨达姆并不喜欢基地组织的头目本·拉登,他曾对皮洛说:“你真的不能相信任何一个留着那样胡子的人。”萨达姆自称也不认同基地组织要在阿拉伯世界创造一个宗教帝国的理念。但皮洛认为,那可能只是萨达姆不想放弃任何权力的借口。
皮洛认为,萨达姆后来在法庭上的表现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与形象,因为很多人认为他是个懦夫,因为美军在抓到他时他并没有战斗,因此他试图再“战斗”一次。
2006年12月30日,萨达姆被执行绞刑,行刑的人们嘲笑他,而萨达姆也回之以嘲笑并祈祷,并镇定地走上了刑台。皮洛说,萨达姆因为多项屠杀和反人类罪被处死是罪有应得,但最后一刻萨达姆也表现出了某种坚强和勇敢,而这就是萨达姆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