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咖啡阿姨”韩素珍来说，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火。三条雀巢、一把剪刀、几个老式热水瓶，就是这样的“手冲”咖啡，把这位74岁的普通南京老太太，“捧”成了流量“网红”，全国各地年轻人蜂拥而至，甚至明星都上门打卡买咖啡。
端午节前夕，有网友发视频称老人的咖啡店“凉了”，节后现代快报记者前去探访发现，生意虽然不如之前火爆，但绝不至于“凉了”，仍有不少顾客不断前来光顾。“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怎么可能永远那么多人排队……”韩素珍说，不管人多人少，都正常做生意，还是一颗平常心。
韩素珍“手冲咖啡”
关于爆火
靠“手冲咖啡”成为“流量网红”
2024年5月18日早上，韩素珍正常开店营业，门口早早有人排队，短短半个小时，店里的咖啡就卖完了。这一天，相比甘蔗汁，咖啡似乎突然更受欢迎。
就在前一天，隔壁店一个姑娘给她看了一条短视频，“阿姨你火了。”短视频里，她身穿红色衣服，正在给顾客“手冲”三条雀巢速溶。当时的韩素珍，对所谓的“火了”，根本没概念。
也是从18日开始，前来店里购买咖啡的顾客一天比一天多，好多还是从外地赶来的，重庆、江西、湖北、河南、新疆……店门前开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这些突然而至的顾客，购买咖啡、跟她聊天，拍摄短视频。不仅如此，店门前还出现了很多自媒体，他们长时间待在店前直播。一时间，“韩老太甘蔗汁”店铺及周边热闹非凡，甚至影响了交通。
不少网友评论，“阿姨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把年纪成为网红。”雀巢咖啡则不负众望，趁热接住了这“泼天的富贵”，直接在直播间承诺，终身免费给阿姨供货，还表示将邀请韩素珍到直播间和大家见面。
因为火了，网上开始有人冒充她，于是她有了自己的视频号，并作为唯一的官方账号对外发布视频，截至目前约有4.5万粉丝。
也因为火了，前来“蹭流量”的企业也不在少数，小如装咖啡的罐子、热水瓶、牛奶，大到开水机、空调、电视机……都有人联系阿姨表示，这些产品免费送。“最开始有送热水壶的，买咖啡的人太多了，三个人烧开水都来不及，后来我就留了个开水机，还有一些装咖啡的罐子，其他的通通都没要，我这么小个店，要电视给谁看?门都是敞开的，空调根本没必要……”韩素珍说，还有厂家送来了好多箱牛奶，她都发给了前来排队的顾客。
最忙的一天，光咖啡就卖了1000多杯，“太累了，有时候早上都不想起床，可一想到有那么多人来看我，等着喝我的咖啡，我在家也休息不好，实在吃不消，我就晚点开门。”她说。
关于谣言
“有人说我二十几天赚了几百万”
6月11日，端午节刚过，现代快报记者来到店铺时，门前虽然没人排队，但陆陆续续有人前来购买咖啡和甘蔗汁，还有不少徐州、河南游客专程来打卡。韩素珍坐在店里休息，女儿和女婿则一直忙着。
“你觉得自己是因为什么火了?”“不知道，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在韩素珍眼里，自己的生意一直都挺好，只不过前段时间特别好了一些，一直到端午节前，她才终于觉得喘了口气。“昨天人也很多，今天少一点儿，人多我就多卖点，人少我就少卖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怎么可能永远那么多人排队，不可能的，我晚点开门就有人说我‘凉了’，凉了就凉了，人少点我也舒服点，不然根本吃不消。”
尽管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火了，但人红确实“是非多”。“有人讲我后面有团队，我一个老太太，哪里来的团队，唯一的抖音号，还是因为老是有人冒充我，我侄子帮我搞的，我还有一个私人账号，平时就发些生活小视频，偶尔直播。”韩素珍说，“外头讲我赚了几百万，那都是胡说八道，我也不跟人家合作，也不做广告，也没有公司，就卖甘蔗汁、咖啡，怎么可能赚那么多钱?”
“前两天雀巢来拍个视频，让我骑自行车，我一共就骑了4遍，网上有人说我骑了40遍。”韩素珍说，还有人说自己手上戴的金手镯是卖咖啡赚的钱买的，“我一把年纪了，一个金手镯还买不起吗?很多厂家跟我联系，要送这送那，都被我拒绝了，讲实话，我一个老太太，也干不了几年，不需要那些东西，我觉得我从头到尾都是实实在在的，我不懂也不想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堂。”
韩素珍正在和顾客合影
她会在别人给她拍短视频的时候“吐槽”这些谣言，更多的时候，她会耐心地和每一个想要合影的顾客拍照。“全国各地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那么些个小女孩、大学生大老远来看我，最远的是美国，我再忙，哪怕生意不做，我都会和他们照相，因为他们那么远来看我，生意少做就少做。”碰上不好意思的顾客，她还会主动提要求，“我讲，没事，只要你不嫌奶奶丑就行。”
别人给她送来了装咖啡的罐子，免费的，她觉得有用就留下了，“放的咖啡都是三袋，但和原来的杯子比，罐子装水量要少一些，装咖啡还行，要是装甘蔗汁，比原来少，对顾客来说不划算。”红了之后，有段时间她甚至穿上了白大褂，戴上了帽子，再加上免费送的装咖啡的罐子，不少网友说她冲的咖啡没有了“原来的味道”，像流水线上的产品。“不穿，有人讲你不卫生，穿了，又说看起来像流水线。”后来，她干脆做自己，不再跟网友“较劲”。
熟悉韩素珍的老顾客都知道，往年6月10日左右，她都会关门歇业，避开高温，一直到9月左右，再恢复营业。但今年，面对网上那些说她“凉了”的网友，老人的倔劲还是上来了，“今年就坚持开着，不歇了。好多外地顾客专程来，打车都打到门口，不开门，让人家白跑一趟，肯定不行。不管人多人少，有没有人排队，生意都要做，无论来买咖啡还是甘蔗汁，都是我的顾客。”
关于收获
感受到了很多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5月27日，韩素珍曾在自己的官方视频号，发布了一则寻人视频，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视频里，老人擦着眼泪，寻找一个名叫“小板栗”的网友，感谢她给自己送来的礼物，还有对方留下的一封信，希望她能主动联系自己。后来，人找到了，虽然不愿意过多说起信件的内容，但韩素珍说，小板栗可能就是自己红了的这段时间最大的收获，“这小孩良心太好了，心太善。”
红了后，她收获了很多善意，不少年轻人鼓励她，老顾客让她保重身体，甚至有外国友人，通过点单的方式，给她送榴莲、送牛奶，让她多休息。与此同时，老人也在网上看到了很多不是那么友善的评论。她不愿说太多信件内容和女孩身份，也是怕小板栗会因自己受到影响，怕有人会说这个女孩是来蹭热度的。
从当初的没概念，到如今怕女孩受影响，韩素珍似乎开始懂得了来自网络的“力量”。从5月18日到如今，其实前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对自己火了怎么看?有什么想法吗?”韩素珍说，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指望来个什么泼天的富贵，“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就是脚踏实地做生意。”她告诉记者，相比过去，火的这段时间，“确实比原来赚得多点，实话实讲，但这也是我的劳动所得。”
她火了，连明星也来“蹭流量”。前段时间，歌手光良来南京，不仅上门来买咖啡、甘蔗汁，还专门邀请韩素珍去听他的演唱会。韩素珍打扮一新，做了头发，穿了旗袍，看上去光彩夺目，“心态上有变化吗?有没有觉得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没有，没任何变化。”韩素珍说，旗袍是自己几十年前花50块钱买的，有段时间胖了，穿不下了，但没舍得扔，那天拿出来发现能穿了，就穿着去了，外面还搭了个外套。“火了怎么样?不火又怎么样?我就是我，我就正常做我的生意，还是一颗平常心。”
在店铺柜台上，记者看到放着许多“请助力宝贝归家”的卡片。据悉，这些是湖北广水的学雷锋志愿服务队寄过来的，他们在韩素珍“火了”之后联系过她，并寄过来一箱助力宝贝回家的卡片，还有一封信。“我就尽己所能帮忙发一发，希望能帮上忙。”
如果以后不火了，能接受吗?“能，有什么不能的，咖啡不火了，甘蔗水还是照样卖。”将来有没有可能直播带货?“怎么播?隔着屏幕看手机播?我一个老太太，不会搞那些。而且我更喜欢跟人面对面交流，跟我的老顾客聊天，大家都让我保重身体，说还想多喝我几年甘蔗水呢。”
韩素珍
旁观者：
她永远热情，永远微笑
眼下，原本人声鼎沸的店门前，似乎有了那么一些冷清，连此前蜂拥而至直播的自媒体，也只剩下一个人。来自河南的小娄，从5月18日起就在这里直播，每天直播11个小时以上，流量最好的时候有五六万人同时在线，他也是“咖啡阿姨”火了背后的获利者。在这里直播的20多天，他几乎见证了韩素珍“手冲咖啡”从火爆到日趋“平淡”，“挺好的，顾客一直都不少，忙的时候她都没时间吃饭。”靠着直播间里的打赏和广告，小娄告诉记者，自己确实赚到钱了。
“如果不火了，你还会在这里直播吗?”面对记者的疑问，他说其实没什么火不火的，这个店已经经营了30多年了，老人的主业一直都是甘蔗汁，咖啡只是附带的。“之前高峰时十几个主播在这里直播，就算没热度了，我可能还会待一段时间，有感情了，都认识了，阿姨人很好，她知道我一直在播，也不会厌烦，有时候还会喊我一起吃东西。”
“你觉得老人火的原因是什么?”“我感觉是她的精神吧，74岁了还这么努力，从早干到晚，每天至少工作11个小时，她上班我就上班，她下班我才下班，这种精神就挺值得年轻人学习的。还有就是微笑，任何时候，面对顾客，尤其是外地游客，她都很热情，和她们合影，还会免费请对方喝咖啡。”小娄说。
来源：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王瑞/文 王曦/摄